我爱脚下这方热土

褚自刚

转眼之间，我在开封生活已24年。24年的往昔岁月恍如纸上烟云，美丽却苍白。因为自己长久地忽视了脚下这方热土，险些蜕化为无根的飘萍……

作为游子的我，也是有根的啊！我的根曾深植于八百里之遥的故乡的黄土中。他曾贪婪地吸吮过那清冽的湍河水；他曾惬意地沐浴过那温煦的盆地阳光；他曾痴痴地凝望过那金色稻浪上，忽而疾飞、忽而骤停的红绿蜻蜓；他曾静静地谛听过，那窗外草棵间，忽而高亢、忽而低微的蟋蟀的吟唱。甚至，他曾于夜雨后的晴午，藏身于玉米株间，惊奇地探查那青白或紫红根须的蠕虫般生长……故乡那鲜圪正正的风物啊，滋养了我健壮的躯体；故乡那醇厚绵长的风情啊，更赐予了我深挚的情思。由于母亲的过早辞世，在艰难成长的岁月中，我领受了乡亲们数不尽的馈赠，尤其忘不了通红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寄来之时，父亲脸上那喜悦背后的惆怅与众乡亲豪爽义气的慷慨解囊……心中盛满了故乡太多的深情与厚意，24年前孤身赴汴时，觉得自己壮硕得如一株湍河岸边的榆树，尽管身形不美，但枝繁叶茂、生机勃发。因为它的根，深深地扎在故乡的沃土中。

弹指一挥间，我和故乡之间竟然横亘了万余个日夜时间的海。一面是对故乡深情地眷恋，一面是对脚下土地长久地漠视。我突然感到生命的疲惫与委顿，因为，不知不觉间我竟自己斩断了同脚下土地的血肉关联！

或许是冥冥中母亲的启迪，或许是诗人闻一多的感召，6年前的金秋，我有幸成为民盟大家庭的一员。组织上安排我参加每年的课题调研工作。正是这种机缘巧合，使我对生活了24年的开封有了深入细致的观察。在洒满斜阳的铁塔湖畔，我第一次领略到塔身的巍峨与塔影的婀娜；在菊香流溢的龙亭，古都的雍容华贵与庄严肃穆令我油然而心生敬意；在汴绣厂的生产车间，飞针走线的绣女与精美绝伦的绣品辉映成令人陶醉的宋词意境；在开阔雄浑的黄河岸边，远处，巨浪翻滚，涛声阵阵；脚下，黄泥龟裂，龙鳞片片。黄河母亲那迷人的风采使我深深折服！那双目圆睁、独角刺天的镇河铁犀，似乎在默默诉说着她千年的沧桑；那躯干遒劲、枝叶婆娑的岸边垂柳，又似乎在昭示着她生命力的无穷；而那由硕大的条石砌成的牢固的防洪设施，则毋庸置疑地确证着黄河儿女的智慧与勤劳。

是啊，我是清冽的湍河的儿子，我亦是雄浑的黄河的儿子；我爱那曾经哺育我21度春秋的第一故乡，我亦爱这赐予我温馨家庭的第二故乡。听，黄河的涛声又在耳畔响起，那分明是母亲殷切的叮咛：扎根于脚下这方热土吧，你将会获得无穷的力量！